她被钉在棺材里时,血尽骨碎,体无完肤。
叶冉枝看着自已的双手,精神有些恍惚。
当时若不是那三个盗墓的财迷心窍撬开了棺椁,今天她也不会在这里。
如此想来,她当时突然睁开眼睛吓到了他们,其实算是恩将仇报呢。
后来,她在棺材里躺了不知道几天,断骨开始长合。
发现能动的时候,她爬了出去,风雪之中,又滚落在山腰处。
她在无人的山林中养了半年伤,开始南漂,一直到了最南边的南泉县的白歌镇。
从此她换了名字,名唤叶冉枝。
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,只知道她是从北边逃难过来,半路还死了相公的可怜人。
她告诉别人她夫家姓韩,从此,大家就唤她韩娘子。至于她的名字,没人问,她也就没说了。
南泉县乃偏隅之地,穷的很,可叶冉枝觉得这里很好,打算在这里住到老死。
但是,第九年刚过完,她改变主意了。
她想自杀。
当年她在山中,误食了一种草药,断骨才得以长合。
然而福祸相依,从不单行。
自那之后,她全身上下的骨头会时不时的突然碎裂,快则不用一日,慢则半月,骨头又会重新长好,如此往复......
当年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没有死,却活成了怪物。
这种折磨她忍受了九年,第十年年初,她不想再忍了,决定自杀。
然而,她没想到,当初活下来不容易,现在要死更艰难。
这世道怎么可以这样。
艹。
她正在心里咒骂之际,外面响起敲门声。
“韩娘子,你在吗?”
她不想回话,可是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,这让她愈发烦躁。
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下来,抓了两把脂粉在脸上胡乱涂了几下,她压着性子打开房门。
敲门的是县衙的捕头李老三,看到叶冉枝,他松了口气,“你在家,那为什么这么久不开门?”
忙着死。
叶冉枝反问他,“你怎么来了?”
李老三是县官的小舅子,亲自上门来找她,还是第一次。
她这一问,李老三记起了正事,“快,快去义庄。”
“义庄?”
“嗯,死人了。”
叶冉枝初来南泉县的那一天,城里内河中捞出一具尸体。
她看了一眼,断定那人是因为醉酒失足跌入河中,失温溺死的。
因为这事,南泉县令摒弃男女之见,特聘她为县衙仵作。
所以,死人这事,找她倒也不稀奇。
叶冉枝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烧的炭火,唉,算了,拿人钱财替人消灾,先忙工作,下次再死。
南泉县历来治安好,继那个醉酒溺死的人之后,这是南泉县出现的第二起人命案。
随着这尸体的到来,作为仵作的叶冉枝和义庄都迎来了高光时刻。
城南义庄没墙,只有几根柱子撑着,上面搭了茅草好挡些雨水。
里面一副棺材都没有,灰尘起码两寸厚。要不是门口那斗大的义庄二字,路过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个废棚子。
叶冉枝携着满身的脂粉香气被李三拽着手腕踏进义庄,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进鼻腔。
彼时,知县等一众带编人员,一共八人,已经全部侯在那里。
叶冉枝看着这情景,不禁有些感慨,幸亏今天没死成。
有生之年,竟还能看见这些个大人物齐聚一堂的场景,何其有幸。
李老三一见知县,激动地甩开叶冉枝的手,走上前去,“大人。”
他这一喊,众人都将视线转了过来。
知县眼睛一亮,急步朝叶冉枝走来,“你可算是来了。”
这如至亲之人多年不见,终于重逢的场景,差点没把叶冉枝感动的热泪盈眶。